当前位置:

官场文人的另类情怀

作者:颜伏招 编辑:贺晓青 2016-09-01 14:50:51
掌上渌口
—分享—

  中国古代文人素以圣人之言为金科玉律,以“为天地立心、为生民立命、为往圣继绝学、为万世开太平”为己任,怀抱治国平天下的宏愿,积极入仕,将所成之学贷与帝王之家,建功立业博取功名而青史留名,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。这种积极入世的理念造就古代文人的担当,但宦海沉浮,春风得意后,难免也有沉沦落魄时,落魄的文人在丢官失意后都流露出对山水的依恋,隐隐呈现出弃世归隐而皈依道家的另类情怀来。

  韩愈被誉为唐宋八大家之首,一生觝排异端,攘除佛老,高举儒家道统的大旗,对儒家思想推崇备至,是后世公认的“障百川而归之,回狂澜于既倒”的儒家道统的守护神。他一生焚膏继晷,兀兀穷年地苦读,并积极自荐入世,曾多次上书当时宰相要出仕为官,情深意切溢于字里行间。当官后恪守儒家君子之道,克勤克俭,但最终沦落到“冬暖而儿号寒,年丰而妻啼饥”的地步。即便如此,亦为官场不容,终因谏迎佛骨而被罢官。一生执着追求,甘为朝廷粉身碎骨,却被朝廷弃如敝履,当时的迷惘与困惑是可想而知的。他于是心灰意冷而萌生退意,这可从他遭黜后闲居洛阳时所写的《送李愿归盘谷亭》一文中可看出来。李愿去盘谷隐居,韩愈作为朋友相送,李愿的一番肺腑之言激起韩愈共鸣,不由产生对“车服不维,刀锯不加,黜陟不闻,理乱不知”的向往,渴望那种“采于山,美可茹;钓于水,鲜可食;起居无时,惟适而安”闲云野鹤般的生活,他愿“膏吾车兮秣吾马,从子于盘兮,终吾身以徜徉”。这样一位大儒被官场刮垢磨光后,无奈而从道家的药店里选择身退无为的药方治疗受创的心灵。当然,他无法如愿,因为他是儒家思想的继承者与发扬者,他必须有始有终的在儒家规定的行为框架内谨慎行事。但作为文人,他给自己内心打开了一片广阔的天空,恣意翱翔。

  范仲淹在《岳阳楼记》里写下“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”的千古名句,鼓励出世担当为天下计的格言无出其右者,“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,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”的进亦忧退亦忧道尽了文人官员的操心的宿命。在我们的印象里,范仲淹绝对是一个不敢忘世,不甘为世忘的积极的入世主义者,他在岳阳楼上的牵肠挂肚沸腾了多少后人的热血,他应当是一个标杆式的官场文人。但范公即使声名赫赫,号召后人奋斗不息,但其内心也存隐秘的退隐一念,这可从其《严先生祠堂记》可看出端倪。他任睦洲知州时,为严子陵修建了座祠堂,并为祠堂写下这篇记文,严子陵是光武帝刘秀的同学,刘秀登基后,征召他入朝为官,被他婉拒,回睦洲富春山隐居,耕田为生,垂钓为乐。范仲淹文中对严先生“不事王侯,高尚其事”的节操大加赞赏,认为其去官不就乃“使贪夫廉、懦夫立、是有大功于名教也”的行为,并从而歌曰“云山苍苍,江水泱泱,先生之风,山高水长”。他对严子陵的隐居田园,不慕荣利给予了很高的评价,称其“盖先生之心,出乎日月之上”。此时的范仲淹或受功名所累,或受公务所烦,或被朝廷所斥,或被奸人所谗,或许什么都不是,只是在他的血管里本身就流淌着这种平民山水的基因,原来斗士的激情外表下,也可深掩一颗柔和平静的平俗之心!

  同为北宋名臣的王禹偁,他写《待漏院记》时,对为宰臣者提出“不独有德,亦务于勤”的要求,对宰相在入朝前待漏院里的所思所想将其分为贤相、奸相、庸相三种类型,不仅鞭笞奸相的无德乱国,同时对窃位苟禄,备员全身的庸相误国行为也予以抨击,为官者当有德有为、积极进取、上排君忧、下解民愁是他全文的主旨思想。当时的王禹偁还狂妄地请求将此文“志院壁,用规于执政者”,他想将此文章悬于待漏院壁作为宰相的言行规范,可见其对皇风清夷,吏治清廉、苍生富庶的期盼。可当他仕途失意,贬为黄州刺史时,他写下《黄冈竹楼记》一文,其寓情于山水,玩乐于斗室的豁达自适与写前文时的自己判若两人。当他公退之暇,被鹤氅衣、戴华阳巾、手执《周易》一卷、焚香默坐、消遣世虑时,眼里只有夕阳素月,烟云竹树而已,不见得此时心中还有庙堂之君和天下苍生。王禹偁一生忠直敢言,三经贬黜,经历了高官的荣耀,也经历了贬黜的辛酸,最后还是在山水中找到了寄托与依附。不管他身在何方,是否归隐,我想他的心恐怕早已皈依道家而“随赤松子游”了。

  为官者,当有两种心态:国有所需时积极入世且倾力而为之;贤人继起或勉力难为时果断而去之。能进能退,进退自如应当是官员具备的一种平常心态。在心中另辟一处开阔之地容纳自我,另有皈依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。去位让贤时才不会心无所依,社会上也就少了一些贪权恋势,撞破南墙,引火自焚的愚顽之辈,在位欣然,如获至宝,去职黯然,如丧考妣的势利之徒了。

  (作者系株洲县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)

作者:颜伏招

编辑:贺晓青

阅读下一篇

返回渌口新闻网首页